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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说的时空与混沌---------------------刘洋

来源:成都精神分析中心   |   发布时间:2013/4/2   |   浏览次数:     |   字体大小:     

言说的时空与混沌---------------------刘洋
言说的时空与混沌
 
    刘洋
 
无意识象汉字那样构成
 ——— 霍大同
 
首先要说明一点的是文章标题中的“混沌”,不是指日常意义上的混乱和无序,这里的“混沌”指的是混沌学的混沌。混沌学是研究混沌系统的,混沌系统是指世界上那种不规则、不连续和不稳定的介于无序和有序之间复杂的不能完全确定的非线性系统。曾经人们认为上帝不掷色子,时空是确定的。后来量子力学发现上帝不但掷色子还要扔到看不见的地方去,时空充满了随机性,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是概率。直到最近人们发现了混沌,指出上帝用了灌了铅的色子。混沌学是继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以后20世纪物理学的第三次大革命。混沌系统是介于确定性系统和随机性系统之间的一种系统。在科学日渐远离日常经验和真实的现实世界的今天,不少科学家都把混沌看作是一条出路。本文试图描述混沌学对理解精神分析中言说的启迪。
 
精神分析工作架构在自由言说与倾听之上,毋庸赘言没有自由言说就没有精神分析。自由言说的时间与空间孕育了精神分析的可能性。我们在座的各位,分析家和分析者们,想必已然领略了自由言说的毁灭与创造之力。我们在惊异于自由言说的奇妙的同时不免陷入令人神伤的思考,言说的神圣力量究竟来自何处?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位于主体不是在说话而是在被说这样一个逻辑中时我们的问题甚至于通往主体之髓。
 
弗洛伊德在他的《日常生活精神病理学》开篇引用了一段歌德的诗来装裱他的著作。
 
而今空气中充满了作祟的精灵,又有谁晓得,怎么去逃开呢?
 ———《浮士德》
 
这句诗文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一段时间以来,我都在体味这句诗文描述的意境。弗洛伊德似乎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之中睁大眼睛去寻找这些个精灵古怪的影踪,在自由言说或者在聆听自由言说的时刻,这种意境总是那么的恰如其分以至于引人入胜。通过梦,通过语误,通过症状,通过联想,弗洛伊德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个精灵。弗洛伊德的后继者们继续着这项工作,拉康从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那里获取到了灵感从而有力地推动了精神分析事业的发展。在拉康那里“空气中作祟的精灵”变成了隐匿在能指链条中的主体,我们只能通过那一闪而过的缝隙一窥其影踪,如永恒般短暂。如今霍大同把精神分析带到了中国,把汉语带入到精神分析,继续着弗洛伊德和拉康的事业。有学者称这是精神分析继弗洛伊德和拉康之后的第三次革命[1]。“无意识象汉字那样构成的”——霍大同如是说。面对这样有力的宣言,我们不禁产生出这样一个幼稚的问题,汉字又是怎样构成的呢?
 
霍大同在《无意识象汉字那样构成》中将汉字的形、音、义的关系表示为:

霍大同进一步指出:“我们能清楚地看到所指事物的表达可以通过视觉的和听觉的这样两种方式来曲折地实现。无意识的愿望也能通过视觉的和听觉的这样两种方式来曲折地实现。用拉康的术语说,我们具有表达所指的两种能指形式,语言的能指和视觉的能指。在这一意义上,我们或许还可以进一步说,无意识的主体被分裂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言说的,同时也是被语言的能指所构造的主体;第二部分是呈现的,同时也是被视觉能指所构造的主体。也就是说,这后一种主体的形式,一方面不停地呈现着视觉的表象,并通过这种呈现表达着愿望和意义,另一方面又被视觉的能指所规定、所构造,以至于这一呈现的主体只能在视觉能指之间的裂缝中表现出来。”[2]
 
索绪尔提出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的一般性原则:1)符号的任意性。语言符号是任意的。2)能指的链条特征。能指属听觉性质,只在时间上展开,而且具有借自时间的特征。显然索绪尔的理论并不适用于汉语,汉语的经验表明我们需要引入视觉能指的概念。事实上索绪尔并非没有考虑视觉能指的问题,他指出:“视觉的能指可以在几个向度上同时并发,而听觉的能指却只有时间上的一条线。”[3]
 
在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中,能指的意义就在于为其他能指代表主体,而所指是能指运作机制的产品。
 
受以上观点的启发,现在我们可以将上文中的三角形倒转,用听觉能指和视觉能指表示音与形。意义可以看作为主体的所指,位于能指系统之上,而将汉字的言,象,意关系表达为:

我们要注意,视觉能指和听觉能指在特征和属性上的巨大差异。听觉能指是时间属性只在时间上展开---类似于波,而视觉能指是空间属性---类似于粒子。霍大同在《Be Be Be 、Being Being Being……》一文中所做的汉字词汇的动、名二义与量子力学的类比在这里也是适用的。简单的说:第一,波粒二象性原则。能指是所指在思维时空上的延展,我们无法想象没有时间的空间也无法思考没有空间的时间,时空一体无法分割。可以说,音即是形,形即是音。第二,不确定原理。我们无法确定任何一个汉字或者词语的意义,也无法说出同一意义的话。第三,概率波,即言语道断,心行处灭。
 
从一般性的角度来看,视觉能指与听觉能指的变换有以下四种情况:
 
听觉能指——听觉能指        视觉能指——听觉能指         
听觉能指——视觉能指        视觉能指——视觉能指         
 
横线以上的两种情况是听觉思维主导的情况,趋势是收敛于时间线条之上,表现是线性逻辑思维。而横线下的两种情况趋势是发散于整个空间,其表现是发散性思维,非线性逻辑,其代表就是《易经》逻辑。《易经》逻辑的主要表征就是将时间的,线性的问题转换到空间中去思考去理解。《易经》一开始便提出了,言不尽意故立像以尽意的主旨。通过卦象而非语言来尽可能的接近纯粹的视觉能指来突破因果律的局限。甚至于通过对空间的转换来创造因果。换句话说,由空间推动时间。限于篇幅,这里不在多谈。
 
从动态的角度来看,能指的运动十分复杂。我们前文已经指出,对于一个所指,其视觉能指与听觉能指是一体两面不可分割的。基于思维时空经验上的复杂性,能指的时空变换也是复杂性的。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姑且把它看做三个动态周期。
1)声声的周期,能指在时间线条上滑动形成链条。
2)形声的周期,处在视觉能指和听觉能指迁移的状态。此状态类似于薛定谔的猫在“生—死”的叠加态。可以试图去想象一个字,既没有被看到也没有被听到或者既被看到也被听到的状态。
3)形形的周期,能指在空间扩散。
在我们的精神分析的实践中,前两种周期是我们可以观察到的。比如,分析者对于汉字的音、形、义展开不同方向的联想。或者体现在对多音字的误读,以及同音字的笔误上面。而最后一种周期,是在以言说为媒介的精神分析中很少被观察到。
 
在精神分析的实践中绝大多数时间联想是线性的,不论是声音还是形象,而在少数时间会发生一个突兀的能指突然浮现,于联想背景关系模糊不清。还有就是顿悟的情形,当我们对某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在某个时刻答案直接呈现在眼前,在那样的时刻我们大多会发出一声会心的感叹。顿悟的发生是突然的,在一瞬间完成,而且答案直接呈现,不需要尝试和复杂分析。然而顿悟的发生无法预期,似乎不受时间控制。有学者通过对顿悟的大脑机制的研究发现,顿悟与脑内视觉空间加工网络有着密切的关系。[4]综合考虑,我们或许可以认为,顿悟主要是能指在形形周期上运作的结果。
 
“周期三意味着混沌”------李天岩 约克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老子》
 
混沌学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结论,蝴蝶效应,即:简单系统可以产生复杂行为,复杂系统可以产生简单行为。混沌学中发现了与“三”有关的许多简单系统,这些简单系统可以产生出混沌的复杂行为。如:日、月、地三体的相对运动,三个独立运动产生湍流。约克与李天岩在《周期3意味着混沌》的论文中证明了有三周期点,就有一切周期点。这与与老子三生万物的思想是不谋而合的。有序和无序两种对立的结构形象可以在混沌中得到统一,而且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混沌学的最大成就之一就是将确定性和随机性统一了起来,即:既不是纯粹的确定性,也不是纯粹的随机性,而是兼而有之,“上帝同宇宙掷色子,但它们是灌了铅的色子”。 比如,自由落体运动似乎确定,如比重轻的物体像羽毛在理想真空中下落表现出确定性,但在回旋的空气流影响下,其下落的轨迹是无法确定的。混沌是确定与随机的统一。
 
能指运动的三个周期为言说构建了混沌,这意味着言说是一个混沌现象,而语言是一个混沌系统。每一个字词都如同空中飘零的雪花,在必然的凋零之中向我们显示自然无穷变化的奥秘。我们惊异于语言的这种复杂与精妙,在无穷的组合的可能性中思想依然很好地组织和传递,既排除了决定论因果循环的死局,但却并未将确定性完全淹没在随机性的不知所措的黑暗中而不见一点把握世界的星光,而于有序与无序的微妙平衡之中我们获得了自由自在。主体不是在说话而是在被说的意义上,能指运动所引发的蝴蝶效应构造了主体之髓,这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最后用我的一首诗来描述这个混沌的时刻。
 
无体
庄周一梦三千年
慧能一指须臾间
若继若离无有生
恍兮惚兮神自明
 


[4] 《顿悟的大脑机制》 作者 罗劲    《心理学报》2004年第二期


[1] 《巴黎精神分析圈》   Guy massat (马无名) 成都精神分析中心网站
[2] 《无意识象汉字那样构成的》 霍大同 《精神分析笔记第三卷》
[3] 《普通语言学教程》 索绪尔 p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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