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讲
2003-12-23 上午9:00-12:00
卢梭:今天我想介绍一个概念Trans generational (代传递),在弗洛伊德那里已经有了的概念。在翻译计划里面翻译成代的传递,现在打算翻译为代传递。
这个概念是某些东西通过代而传递,这个代不仅仅是父母亲到子女的两代,而是更多代的传递。
可以重新看当时画的一个三角形,躯体,精神,社会。身体是生物学的遗传,如果我的父母亲很矮,我就不可能长得很高。在这个意义上我被不依赖于我的身体所决定。当我们是小孩时,我们会幻想自己达到一个理想的状态,比如高大。但青春期后,会有一个确定的身体。这个确定的躯体并不如我想的那样漂亮、高大,所以对青少年来说,这个躯体是他的,也不是他的。正是如此,孩子就获得一个和父母亲对立的理由。他通过他父母看到他20年以后的身体,同时,如果他的爷爷奶奶外婆外公在的话,也看到他自己40年以后的身体的形象。有一种社会的代的传递。经常这个社会的代的传递是一个意识的欲望,它是父母和祖辈的意识的欲望,对孩子的欲望,希望他成为什么。
在摩洛哥山区有一个孩子,父母不能识字,希望孩子识字。孩子到了巴黎的郊区,因为识字很少就当了一个工人。这位先生工资微薄。他有四个孩子,都进了大学,其中有两个在大学学医学。这种情况在法国非常少见。
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到父母亲的欲望传递给四个孩子。可以说父亲是一个代的欲望的传递的保证者,可以保证祖辈的欲望传递给孩子。(见下左图:欲望的代传递)在心理治疗中间,非常容易注意到代的传递这一社会欲望的情况。比如说,从阿苏女士的个案我们可以看到,孩子按照父母亲希望的做。
欲望的代传递 精神的代传递
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是精神的代的传递。是父母亲的无意识的位置在代之间传递。在阿苏女士的例子中间,有一个外婆,妈妈和女儿,外婆的进攻性是不照顾母亲,这种行为被母亲接受,通过母亲,然后传递给了女儿。不是意识层面上的愿望,在意识层面上希望有一个好的女儿,但在无意识的层面上接受了外婆这样的态度并传递给了女儿。(见上右图:精神的代传递)
刚才讲了代的传递在躯体、社会、精神方面的传递。弗洛伊德在1914年《论自恋》中引入自恋的概念。弗洛伊德的意思是,孩子带着两个方面的存在而存在,一个是个体,一个是整个群体传递的链条中的一环。如果我们谈弗洛伊德或者拉康,不能离开当时他们特殊的时期和背景,在他们思想演化的那一个时期谈这个概念。1914年弗洛伊德在讲他的第一个拓扑理论的时候,把性的冲动放在代的关系中间,在代传递的链条中把自我的冲动放在个体身上。正是这个强调了在父母亲的性欲望中间孩子的位置的重要性。
孩子是否是父母亲意识或者无意识的客体。在阿苏女士的例子中间,是否是外婆决定了母亲要一个孩子?
父亲,母亲和女儿。外公去世了,外婆在。父亲这边的父母亲都去世了。有了一个女儿,全家人都非常高兴,而且外婆给了很大一笔钱。这个母亲还有一个姐姐。母亲希望要第二个孩子,因为她是家里的老二。但是外婆说,你发疯了,因为那将是一个经济上的负担。她的丈夫不是一个好的男人,第一是精神上非常脆弱,另一方面没有多少钱。但是母亲还是要了第二个孩子。结果第二个也是女儿,生产变得非常困难。生产持续了好几天。孩子差不多要死了,母亲也差不多要死了,流了很多血。这个时候必须解释,这个母亲给孩子起的名字。
她给女儿起的名字叫Sylvie(在法国非常普遍的一个名字,Si il vit ,“如果他生”的意思),二女儿叫René(再生),是外婆的名字。Sylvie是一个能指,“假如他是一个男孩”,他就更容易被外婆所接受。这个他是指示男孩的他。在法国给孩子起名字时,先起第一个名字,然后起第二个,最后起第三个。René是外婆的第二个名字,我们可以看到在母亲和外婆之间这个奇怪的关系。在意识的层面上,虽然母亲很爱这个二女儿,母亲很想要这个二女儿,但在无意识的层面,她不想要这个女儿,想扔掉她,会持续整个一生。第一个女儿将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但第二个将是一个绝望的孩子。在社会的平面上,她并不是一个绝望的孩子,在社会平面上,母亲会照顾的她很好,但在精神的平面,在母亲的想象中,这个孩子是被母亲抛弃了的,是一个绝望的孩子。母亲无意识希望一个男孩的欲望驱使这个孩子去寻找她的性别的认同,同时也包括她去寻找她的一个性伙伴,这个性伙伴他有一个男性和母性的特征。当这个女儿结婚有一个男孩时,才可能离开这个非常沉重的偏执。她还想家,她做分析后,有了两个孩子,这时她就离开。同时她自己是被原来的一个保姆,是家里的第二个母亲所养大的。当她小的时候,0-6个月的时候,不接受她母亲的喂奶,只能接受保姆在晚上或者黑暗的时候喂食。
这时就提出一个问题,精神性的代的传递。有好几个思考的路线,首先有一个弗洛伊德的观点,一个孩子所经历的是寄住在他的内心,但弗洛伊德很快放弃了他的这个想法。另外一个弗洛伊德的思路也许更有意思,即孩子关于俄底浦斯的情结。孩子不仅内化他的父母亲的禁忌,而且是父母亲的超我的禁止。我们一定要注意弗洛伊德的超我有一部分是无意识的。
重新回顾一下弗洛伊德的第二个拓扑理论。首先有一个它我,它我与现实接触,有差距,不能满足,通过压抑,形成一个自我,是它我和现实的过渡的机构。超我有一部分是无意识的。在意识的平面上有一个自我理想,自我理想应用在社会的代传递中。父母亲内化了祖辈们的超我。子代内化了父代的超我。
孩子处在A的位置,他有父母亲的因素和祖辈的因素,所以总共有6个因素。必须考虑上两代,太遥远的记忆比较模糊。所以代的传递是建立在三代的基础上,偶尔有一个因素是来自第四代的。很明显,这些因素并不都是平等的。孩子出生的时刻是非常重要的。当孩子在母体子宫里时,我们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在出生之前孩子是一个想象的东西,出生以后就变成实在的东西。他是一个奇怪的实在的东西,他让父母亲感到惊奇。父母抱他的时候,孩子看他们。这时既兴奋又惊奇,虽然是他们的孩子,但又是陌生的。大家就会说,这个孩子像谁?通过这个讨论,孩子就寄住在一个身体的代的传递中间,比如孩子像舅舅,就安在这个位置上。当孩子处在话语和目光的注视下,话语有一个重量,孩子就成形。如果是所有的这些人,整个家庭大家都同意这一个观点,就是像他舅舅,这目光就会变得很沉重。
我想起一个例子,爷爷是一个医生,父亲是一个在农村工作的医生,整个职业比较顺利,母亲是他父亲的一个秘书,是一个布诺塔列的天主教。有两个孩子,年龄差距是三岁。父亲说:“我的儿子将会继续我的事业,包括所有的顾客,我的女儿将学习语言,对女孩子来说,多学习语言是很好的事情”。母亲在这时没有话,是父亲给这两个孩子起的名字。Claire和François,这两个名字是中世纪时两个圣人的名字。男孩子的名字是弗朗斯瓦,当时是在教会,后来成了Saint François。在教会里面是兄妹关系,在文艺复兴时的两个圣人。在天主教堂里面,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穷人,自己一无所有。
(霍:像我们的济公和尚。)
问题是把父母亲所有的财产卖了来救济穷人,这样的行为引起了社会的震动,因而不是一个好的行为,是一个丑闻。赤身裸体在大街上走,是为了显示没有关系。
再回到案例中这个家庭,一切都很好,孩子上学然后进了中学,学习很好。男孩子18岁时到了巴黎,想学医,但在那地方,第一年就是一个失败,结业考试是很困难的。第二年他继续学习。在法国第一年的医学考试是非常难的。第二年再学,第二次又失败。第三年想学药学,但同样失败。然后他就开始学习精神病的学习,同样失败了。结果他就当了一个森林的管理员,看守员。一年以后,他坐船到英国去,登上了船,却从来没有到达英国。很有可能,非常可能是他在海上自杀了。
法语中,海(mer)和母亲(merre)是相近的声音。
(霍:中文里,“海”和“母”是在字形上相近,宋学的考证方式。)
因为没有满足父亲的欲望,就被罪恶感所控制。被罪恶感所淹没了。爷爷是最重要的,糟糕的是我不知道爷爷的情况。我想最基本的东西在爷爷那里。
在哥哥学药学的失败的时候,他的妹妹就决定要学医,这时父亲不愿意。父亲说,这不是一个女人的职业。但是她学医,然后成功了。女儿的脑袋里面记着的是,最糟糕的有两个分支,一个是劳动医学,一个是精神病学。因此,克莱尔(Claire)学习很好,到了分科的时候,她的欲望是学习妇科。确实是她的欲望,是她所谓女性主义的行为,但是失败了。她就转学精神病学,她成功了。她成功是意味着父亲禁止她学的东西。同时精神上的原因是她的哥哥自杀了。
提出的问题是,孩子如何实现父母亲的欲望?一方面孩子做的是父母亲要求的事情,但在满足父母亲欲望的同时是摧毁他自己。
(阿苏:是在这个家庭还是在所有的家庭中?)
是在所有的家庭中。如果要实现自己的欲望,就意味着把父母亲的欲望放在一边。
(阿苏:我们能不能说父母亲的欲望变成了他自己的欲望?)
比这个更复杂。我认为为了发展,始终都有一个妥协。
(Mandat Transgénérationnel)(直译:代替传递的命令,暂译为“代传递的委托”)
这是一个无意识的文字,好像是写出来的。这个文字记录了一个历史的结构。历史的结构是通过一个基本要素的重复表达出来的。既可能是对代传递的委托(Mandat Transgénérationnel)的忠实,也可能对家庭的一个背叛。它包括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忠实,另一个部分是背叛。这种代传递的委托分配了这个角色,比如说“你是好的”,或“这个是好的,那个是坏的”,等等。它不是决定性的,而是给了一个空间,使这个欲望可以起作用。因为孩子的认同从来不仅仅是对双亲中的某一个的认同,也许他有对双亲中某一个的主要认同,或者是对祖辈中某一个有主要认同。这时候,孩子获得这种认同的时候,总是要透过这种冲突获得矛盾。
(阿苏:代传递的委托,一方面有一个代到另一代的传递,另一方面,也是孩子有一个表达自己欲望的空间。)
对她来说,她现在在最底部,就有两个代传递的因素,母亲,外婆,和祖祖。然后有爷爷的父亲的委托。但是在另一个家庭中间,一个委托是来自于爷爷的父亲,然后来自于外公。甚至有可能完全来自于父亲的代,来自于奶奶的父亲。
这两个孩子,Claire和 François的名字是来自中世纪的圣人。而这两个人是现代的人,在两个圣人之间也同时有一个兄妹的关系。事实上这个地方有一个宗教的委托,圣人的委托。文艺复兴的整个宗教的天命。
在上面这个图示里面中,(母亲把这个孩子当作了他自己的父亲,出生时是剖腹,麻醉后睡着了。醒来时孩子就在身旁,她问:“怎么是我的父亲呢?”除了没有眉毛和牙齿,其他都很像她的父亲。长大以后这个孩子对他的外公有一个强烈的认同。他说他有一个恋物崇拜,对于他外公的恋物崇拜,比如外公的钢琴,把外公的衣服、领带拿来自己穿起。同时试图和自己的外婆有一个很好的关系。
在他的外婆眼中,他是一个模范的孙子。小伙子试图把她母亲脑袋里面分裂了的外公外婆的状态重新整合在一起。同时他的名字是他叔公的名字,因为叔公本身没有小孩。母亲给了他一个名字,是由两个名字组成的,一个是S起头,叫“让”,母亲知道第二个名字“让”是他的叔公的第一个名字,但是当母亲在区政府登记名字时,对她的父亲说:我给孩子取了这个名字,这第二个名字和他叔公的一样。他父亲说不,第一个名字也是他叔公的。两个名字都正好是他叔公的名字,他母亲不知道,但给了她的孩子。
这时候他的姐姐离了婚。有两个女儿。她不喜欢大女儿,喜欢二女儿。而对外婆来说,她的大女儿是不好的,二女儿是很好的,所以不喜欢老大喜欢老二。(见图)
因此,这个时候就有一个联系。从外婆的角度来看,她的大女儿的第一个女儿就和她自己的第二个女儿联系在一起,同时她的第二个女儿的第一个大儿和大女儿的第二个联系起来的。即她的好女儿与好孙女对应,坏女儿和坏孙女对应。从象征学的角度,红色的是好的关系,蓝色是不好的关系。大女儿和二女儿间的关系不好。(第一代中)大女儿不喜欢她自己的大女儿,喜欢她自己的小女儿。而二姨喜欢她的大外甥女。整个情感的联络是相互交错在一起的。在家庭中关系好有一个相互联系,关系不好就是相互拒绝的关系。这个情感的网络经常是被代传递的委托控制的。因为这是之前更早的关系(代传递的委托翻译为“代命”),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孩子不能占据同样的位置。尽管他们在教养他们的方式上是一样的。尽管教养是有意识的,但也有无意识在作用。
讨 论:
这是否在出生前就被决定了吗?
代命和整个长辈们对孩子的话语都是在出生之前。存在着一种能指,这种能指是我们没有利用它之前就存在。我不想说是被完全决定了的,只是能指的网络决定了一些位置。在外婆的脑袋里面有一些能指的位置,但是占据这些位置的人本身有一个倾向,个体的倾向,仍然能够表达他自己。还是有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是自由的空间。(孩子自由表达,父母控制的空间。为什么有时是父母的欲望,有时是自己的欲望?)正是我们懂得某个东西,这允许我们逃出这种冲突,通过思考的工作,通过分析的工作,通过反应的工作,理解了某个冲突,就可以逃出冲突。孩子产生的是一个双重的愿望,在这里面没有讲父亲的问题,只讲了母亲,实际上孩子的位置始终是来自于两个人,仍然是俄底浦斯这个概念过来的。有一个结构化的东西来自于双亲中的某一个,并不是这两个部分在孩子那里都处在同一个水平。在临床中,可以注意到双亲中的某一个位置更重要,而另一个不重要。在夫妻选择,相互选择的时候,夫妻中的一个会选择对方,总是因为自己缺乏一个东西,而在对方那里找到那种缺失,才会做这种选择。
居飞:例中有一个历史的重复,镜像关系也会有一个重复,有何差别?
在镜像关系中间,是整体的。例中在历史的复制,从来不是整体的。镜像关系取决于两个人的相似性,是视觉的类似。大姐和二姐的关系,不是以视觉特征为决定的因素,而是象征性水平上的两个人关系间的事先决定。象征性的关系决定想象的关系。(镜像关系取决于类似,在这个图中实际上不是取决于类似的关系?)简单地说,在整个介绍代传递的图中,既有一个的象征部分,也有一个想象的部分。不是整体的传递,那就是决定论了。完全就没有差异了,就无法解释事实。
秦伟:代传递有两个存在,忠诚和背叛,忠诚可以理解为接受这个传递,而背叛,可以理解这个传递的一个否定,一个拒绝。这个反抗否定和拒绝是联系在一起,请讲多一点。
有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有这个传递,某种程度上是忠实不变的传递,但仍然会有差别,这种差别并不意味着背叛。这个背叛总是伴随着一个罪恶感,这个罪恶感让François自杀。。他从不同方面接受的这种代命是和背叛联系在一起的,它就引起了一个忠诚的冲突(Conflict de loyaute),因为两者是不一样的。这个东西触及到每一个主体,要么更接近于父亲,就背叛了母亲,要么更接近于母亲就是对父亲的离开。这样的活动既是软弱的也是一个机会,不能完全粘在一起的。在阿苏女士的个案中,玛丽的母亲就有一个忠诚的冲突,在她自己的母亲和她的继母之间忠诚的冲突。
例子中,玛丽和贝努瓦的母亲只是生理上的母亲,不是一个足够好的母亲。这时继母对她来说是一个好母亲,因为她和好母亲有一个联系。由此在父亲与继母离婚是,她不和她父亲一起作一个选择,她不认同于父亲,而是和她的继母保持很好的关系,而断绝和父亲的关系。这里就看到一种忠诚和背叛的存在。
谷建岭:代命同时能够允许孩子提供表达自己欲望的空间,孩子的欲望是来自哪里?
一般来讲,这个孩子的愿望来自于他的自性,但是自性的发展是处在母亲的环境中间,接受了一个来自父母亲甚至祖辈的强烈的影响。分析就允许把外部接收到的还给外部。然后允许来自真自我的欲望呈现出来。当然还存在一种情况,有些孩子的父母并不是神经症患者,本身允许孩子有一个冲动,并不将孩子的欲望和自己的完全粘在一起,尤其是父母给孩子讲来自家庭的序列。也就是说父母不需要联接,而重新联接。同时父母也和孩子讲自己的自由空间。比如母亲讲:“我妈妈希望我……但是我……”,或者说爹妈希望你如何,但是如果不这样也没有什么。如果这些不说,而完全只是一个行动,孩子就完全封闭在里面。不说导致了病理的原因。法语中有个词说“壁橱里的尸体”。
(真自体和代命的影响,是否相同?)可以说是妥协也可以说是一个适应。妥协是一个消极的方面,适应是一个积极的方面。
类似的个案,在弗洛伊德那里,个人的分析打破了个人的重复,这里是代的重复,有两个重复,那么代的重复是不是更深?中国的代的传递就更紧密,那么是否需要分析更多?
很有可能分析唤起了祖辈的分析。大家不要忘记,弗洛伊德是来自于犹太家庭,这个代关系更强,在法国,如果孩子登记,在政府那里,是哪个先生哪个夫人的孩子,在犹太人那里则需要登记是哪个先生哪个夫人的孩子,同时这个先生和这个夫人是哪个家庭的孩子,即需要登记三代。
代传递仅仅是指家系的代传递,会不会有一个更广义的代命,人类一代一代的发展的沉淀,作为一个忠实和背叛的因素,是否存在这样的东西?
先说一下,因为强调的无意识的精神性传递,但不是说有一个更广泛的传递。社会性的东西也介入了。刚开始是意识的,然后变成无意识的。比如德国,德国的上一辈迫害犹太人人,有一个罪恶感,而现代的年轻人也接受了这种罪恶感,社会的传递会进入家庭的传递就变成一个无意识的传递。社会的领域如同一个背景,是一块底布。在这个底布中间,精神性的传递是寄住、登录在这个底布上的。比如说,社会的领域中会有一些断裂,这个断裂就影响了家庭内部不同代之间的行为。比如潘光旦讲的“富不过五代”。开始孩子的曾曾祖很有钱,是一个大老板,到了第五代可能就只有一点钱,就会对前辈有一个控诉:“为什么你们成功了,而我却失败了”。在无意识的层面,世代的衰退导致了一种不平衡。在意识的层面上很好,在无意识的层面,尤其在治疗的中间,这个东西是非常复杂的。整个失败的行为导致了他的失败。
(阿苏)假如对一个孩子说他成功了,是在意识层面上。无意识层面上他实际上是谴责了他父亲。无意识和意识的冲突,冲突导致了他的失败。
想强调一下心理治疗和精神分析对待这个问题的差别。在心理治疗中是面对面,治疗师可以要求来访者将想到的整个家庭的情况说出来,而分析不会提出这种要求,只是通过分析的自由联想,然后把线索抓出来,然后构造他自己的家系。在心理治疗的构造中间,当治疗者作这种回忆以后,就会发现他说了一支,其他一支就完全删去了,这对获得材料是非常有意义的,可以帮助理解。在心理治疗的框架下,经常遇到是边说要边画出这个框架,当他画到某个地方,他会非常吃惊,“怎么会这个样子?”
代传递,作为一个自性的形成过程,是和假自性的形成联在一起的。自性和假自性的形成过程与代传递间有无联系?
自性和假自性是一个每个主体的独特历史,而代传递是更广泛意义上的东西。对一个主体来说,他的自性的发展是在家庭环境中间,他会遇到父母的自性或者祖辈的自性。但是自性始终是独特的,是自在的。自性对弗洛伊德来说自我保存的冲动。
代传递是对祖辈的一个适应,是一种假自性的东西。做了不想做的事情,但成功了,它和适应认同有什么联系。用这个概念如何理解?怎么理解代沟?
这时就会有一个精神上的冲突,对孩子来说他做了父母亲不愿意的事情,而他成功了就有一个精神上的冲突,往往是父母亲死了以后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他成功是在一个抑郁的方式下。代沟是在社会维度上。
欲望的传递,是通过名字传递,命名和传递的关系如何?最极端的例子S.Jean 是意识和无意识的传递的结合,它们在命名上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
通过命名来表达代传递是大家很容易看到的一个方面。经常情况下是名字第一部分不是很有意思,而父母亲加上的第二部分是父母亲的自由选择,它对孩子是很重要的。遇到的问题是,在临床中,是哪一个给孩子名字?(父母或者祖辈中的某个人)。有的父母根据社会的时尚来给孩子一个名字。比如电视上的某一个人的名字,父母亲喜欢就给孩子这个命名。这个名字一方面要名字本身很出名,另一方面,要让他避免时尚过了以后还具有一种意义。现代很多女孩就被命名为Caroline de Monaco, 摩纳哥的公主就叫这个名字。这个公主在巴黎竞赛报上常出现。存在的问题是,谁给了孩子这个名字?母亲给的还是父亲给的还是其他人给的?或者甚至是母亲的某一个朋友给的。是某一个人给的而不是另一个人,为什么不是另一人给的?给了这个名字,名字的第二部分或者第三部分,就是很有意味的。命名的人是一个很强意义的携带者。
除了这个名字以外,还有出生的时间也是很有意思的。孩子出生时,母亲生产的年龄不能够在她的母亲有第一孩子的年龄之前,因为这在无意识中是绝对禁止的。
(阿苏:我们以弗洛伊德的话来结束今天的讲座:理想是能够在父亲之上,超越父亲,但是却永远不能超过。在意识层面上,希望比父亲走得更远,但在无意识层面上不会超过。)